宫深似海,姜芷兮前世看的宫斗剧不少,但宫里这些弯弯绕绕尔虞我诈的事,还是第一次亲身接触。
有人要杀太后,还是借着她的手杀人。
若自己真的将茶呈上,或许太后不会那么容易被毒死,但自己与寒王府用人们一定会被赐死。
原生几乎不出阁,在她的记忆里,从没有得罪过谁。
难道,这给茶下毒的人,与大婚当天害死原主的是同一个?
见姜芷兮没有要接茶的意思,卞嬷嬷只当她不懂事,小声提醒:“夫人,别愣着,快给太后请安。”
她还是没接,细眉微蹙,与景予珏相握的指尖轻轻捻弄着。
如今看出了死局,自己该如何破局呢。
诚然,她完全可以直接点出这茶水有毒,明哲保身,但八成最后这锅会推到卞嬷嬷这些人身上。
她不但没法找到害死原主的真凶,还极易打草惊蛇。
但她还没来得及备草药,一时也无法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解开这毒。
宫女剥了颗荔枝,恭敬送到太后面前,太后摆摆手,“寒王妃是觉得哀家老了吗?”
姜芷兮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身,“臣妾不敢菲薄太后,只是这冲喜有所讲究,第一杯茶需要敬给寒王的生母。”
“臣妾知晓太后待王爷视如己出,但这冲喜的规矩破了,臣妾怕耽误了寒王的病体,因此不知该如何是好。”
太后闻言,气消了一半,心里暗骂想出这种冲喜方子的人。
“哀家倒是没想到,既然如此,那就再呈一杯茶吧。”
还能怎么办,母仪天下的太后总不能因为一杯茶,就耽误了给寒王冲喜吧。要是传出去,她这几年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博爱形象岂不是付诸东流了。
景予珏在轮椅上装晕,仍保有淡漠高贵的气质,唇角微勾了下,如金光融冰。
女人纤细软糯的指在他掌心摩挲着,他的心也跟着痒痒的。
心里不禁想:这个女人为何要无故提起他的母妃?
姜芷兮察觉到,男人没有温度的手忽然动了下,在太后看不到的地方,居然开始慢慢地把玩起她的手指。
她浑身僵住,暗地里狠狠踩了这死王爷一脚。
都说古代人内敛君子,这男人才和她第一天认识,怎能这么调戏她!
很快卞嬷嬷又端了杯茶上来,姜芷兮扫了一眼,茶里没有毒。
她举起放凉的那杯茶,嘴里念念有词,半空手腕一转,茶水洒在地上。
哗地一声,茶水接触地面时冒出阵阵白烟。
分明是有毒之物挥发的情景!
太后吓得站起来,十几个慈宁宫侍卫唰地从房梁跳下,拔剑将姜芷兮围在中央,如临大敌。
“太后莫惊,这是我们民间冲喜的法子。”姜芷兮解释,“这白烟是吉兆,寓意寒王爷身子会愈来愈好。”
太后上下审视着她,姜芷兮表现得落落大方,一双含着水光的大眼睛坦然地看着她,哪怕被侍卫刀剑相向,也丝毫没有畏惧的表情。
她压了下眉头,“冒冒失失,何成体统。”
宫女翠穗让侍卫退下,一转眼,拥挤的慈宁宫又变回原来的模样。
姜芷兮见太后不再多疑,又拿了另一杯茶,不卑不亢地向她敬茶。有了刚才一连串的事,翠穗警惕地拔出银针替太后试毒,见无恙才容许姜芷兮交给太后。
太后饮下这杯茶,就算认了姜芷兮这个王妃,神色也跟着缓了下来,甚至给姜芷兮递了颗荔枝。
姜芷兮接过荔枝,剥壳小咬一口后又挑出圆黑的荔枝籽。她不知太后将籽吐在哪,只能拿在手里,等着出宫再丢。
抬头却发现,太后与翠穗,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。
姜芷兮不太明白,再定睛一看……
好家伙!太后吃荔枝时居然连带着荔枝籽一起吞下去。
她这才想起来,唐玄宗当初为博杨贵妃一笑,送的就是荔枝,这事可是被人骂了百年的劳民伤财。
在这个交通闭塞的时代,太后应该也没享用过几次荔枝,吃不来也是情理之中的。
她挠挠头,满脸羞涩地低下头,“太后娘娘见笑了,只是这果子臣妾连见都没见过,品尝后惊觉甘甜回味无穷,只可惜王爷无福消受。臣妾这么做,是想将果籽种在府中,待王爷日后身体康复,也尝尝这等好东西。”
太后哦了一声,没再多言,挥挥手让他们离开。
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,她放下荔枝,让宫女关了门全部出去,才看向暗处,一双精明算尽的老眼中竟溢满了娇媚。
有个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来,伸手轻柔地替太后按摩着,动作不急不缓。
太后被按得舒服,靠在男人胸脯上,“看来是你我多担心了,这就一小丫头片子,哪怕她继承了那人一半的血脉,也惊不起什么风浪。”
“太后,不宜那么早下结论,再看看罢。”男人面色漠然,眼中藏着复杂的神色。
出了皇宫,姜芷兮才松了口气,随手将荔枝籽往路边一扔。
景予珏眼角跳了下,“不是要带回去给我种荔枝吗?”
“京城这气候要能种出荔枝,太后怎么会连吃荔枝要吐籽都不知道。”
姜芷兮对他没什么好脾气,他自己装死是舒服了,就没想过她一小女子该怎么面对太后的刁难吗?
她说话时微俯着身,丝丝缕缕的长发落在景予珏后颈,女子特别的香气顺着发丝弥漫开。
不同于胭脂味,而是一种特殊的女儿香。
景予珏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久疯了,还是这女人真有什么妖力,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。
他轻咳一声,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下去。
“太后不懂吃荔枝要吐籽,本王的王妃却知道,国公府的实力真是让本王意外啊。”
姜芷兮指尖微顿,不知怎么和他解释前世荔枝有多不值钱这种事。
她摸了下鼻子,刚打算随便撒个谎混过去,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不可言喻的声音。
“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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